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黥面奴 元末明初 · 杨维桢
黥面奴,花作骨,锦作肠,行年十四善文章。
君臣赋诗及妃后,黥奴代诗毫捷走。
狎臣夺爵知几筹?
黥奴兼才夸八斗。
桑阴既引武家郎,小崔更入中书堂。
春宫节悯痛至骨,一剑肯贷临淄王?
呜呼,巨神秤,称天下,黥奴手,那可把?
谁向朱屠借铁锤,锤杀司衡巨神者!
桑条韦 元末明初 · 杨维桢
桑条韦按史伽叶志忠曰顺天皇后未受命天下歌于是上桑韦歌十二首请编之乐府皇后祀先蚕则奏之余惜后晚年欲遵武后遗辙遂陷逆妇为赋桑条韦补诗之刺云
桑条韦,著翚衣(后服),开茧馆,缫蚕丝,顺阴配阳立坤仪。
胡为乎,牝乘雄,黥面牝,雏飞笼(婉儿),小鹦折翅栖桑中(武三思)。
天子不敢令,墨敕行斜封。
执法不敢言,宫苑夺农功。
隆庆池,相王府(睿宗五子皆生于此),云气成龙亦成虎。
手提三尺正天纲(临淄王),一夜天星落红雨(韦氏宗属诛戮迨尽武氏襁褓儿无留者)。
桑条韦,枝已折,叶已稀,上阳不可宅,飞骑不可归。
天戈取血不衅鼓,全祭定陵陵上土(中宗)。
通化门前衰布奴,小白竿头画眉女(宗楚客衣斩衰乘青驴逃出通化门门者斩之引图谶使韦氏革唐命者此人也)。
与齐尚书仆射杨遵彦书 陈朝 · 徐陵
出处:全陈文卷七
陵叩头叩头,夫一言所感,凝晖照于鲁阳,一志冥通,飞泉涌于疏勒;况复元首康哉,股肱良哉,邻国相闻,风教相期者也。天道穷剥,钟乱本朝,情计驰惶,公私鲠惧,而骸骨之请,徒淹岁寒,颠沛之祈,空盈卷轴,是所不图也,非所仰望也。执事不闻之乎?昔分鳌命鳸之世,观河拜洛之年,则有日乌流灾,风禽骋暴,天倾西柱,地缺东门,盛旱拆三州,长波含五岳。我大梁膺金图而有亢,纂玉镜而犹屯,何则?圣人不能为时,斯固穷通之恒理也。至若荆州刺史湘东王,几神之本,元寄名言,陶铸之馀,犹为尧舜,虽复六代之舞,陈于总章,九州之音,登于司乐,虞夔拊石,晋旷调钟,未足颂此英华,无以宣其盛德者也。若使郊禋楚翼,宁非祀夏之君,龛定京师,即是匡周之霸,岂徒豳王徙雍,期月为都,尧帝迁河,周年成邑,方今越裳藐藐,驯雉北飞,肃慎茫茫,风牛南偃,吾君之子,含识知归,而答旨云何所不投身,斯所未喻一也。又闻晋熙等郡,皆入贵朝,去我寻阳,经涂何几,至于铛铛晓漏,的的宵烽,隔溆浦而相闻,临高台而可望,泉流宝盖,遥忆盆城,烽号香炉,依然庐岳。日者鄱阳嗣王范治兵汇派,屯戍钥波,朝夕笺书,春秋方物,吾无从以蹑屐,彼有路而齐镳,岂其然乎?斯不然矣。不谓邵陵王纶通和此国,郢中上客,云聚魏都,邺下公卿,风驰江浦,岂卢龙之径,于彼新开,铜驼之街,于我长闭,何彼途甚易,非劳于五丁,我路为难,如登于九折,地不私载,何其爽欤?而答旨云还路无从,斯所未喻二也。又晋熙庐江,义阳安陆,皆云款附,非复危邦,计彼中途,便当静晏,自斯以北,桴鼓不鸣,邻惠所通,自此以南,王灵未缺,如其境外,脱殒轻躯,幸非边吏之羞,何在匹夫之命?又此宾游,通无货殖,忝非韩起聘郑,私买玉环,吴札过徐,躬要宝剑。由来宴锡,凡厥囊装,行役淹留,皆已虚罄,散有限之微财,供无期之久客,斯可知矣。且据图刎首,愚者不为,运斧全身,庸流所鉴,何则?生轻一发,自重千钧,不以贾盗明矣。骨匀不任充鼎俎,皮毛不足入货财,盗有道焉,吾无忧也。又公家遣使,脱有资须,本朝非隆平之时,游客岂皇华之势,轻装独宿,非荣聚囊之仪,微骑间行,宁望輶轩之礼,归人将从,私具驴骡,缘道亭邮,唯希蔬粟,若曰留之无烦于执事,遣之有费于官司,或以颠沛为言,或云资装可惧,固非通论,皆是外篇,斯所未喻三也。又若以吾徒应还侯景,侯景凶逆,歼我国家,天下含灵,人怀愤厉,既不获投身社稷,卫难乘舆,四家磔蚩尤,千脔割王莽,安所谓俛眉顿膝,归奉寇雠,佩弭腰鞬,为其皂隶?又日者通和,方敦曩睦,凶人狙诈,遂骇狼心,颇拟宋万之诛,弥惧荀罃之请,所以奔蹄劲角,专恣凭陵,凡我行人,偏钟雠憾,正当菹筋醢骨,抽舌探肝,于彼凶情,犹当未雪,海内之所知也,君侯之所具焉。又闻本朝王公,居人士女,风行雨散,东播西沈,城阙丘墟,71蓬萧瑟,偃师还望,咸为草莱,霸陵回首,皆沾霜露,此又君之所知也。彼以何义,争免寇雠,我有何勋,争归委质。昔钜平贵将,悬重于陆公,叔向若流,深知于鬷蔑,吾虽不敏,常慕前修。不图明庶为怀,翻其以此量物。昔魏氏将亡,群凶挺争,诸贤戮力,想得其朋,为葛荣之党也?为邢果之徒邪?如曰不然,斯所未喻四也。又假使吾徒,还为凶党,侯景生于赵代,家自幽恒,在则台司,行为连率,山川形势,军国彝章,不劳请箸为筹,便当屈指能算。景以逋逃小丑,羊豕同群,身寓江皋,家留河朔,乡井乡邑,如鬼如神,其不然乎,抑又君之所知也,且夫宫闱秘事,皆若云霄,英俊︳谟,宁非帷幄,或佯惊以定策,或焚藁而奏书,朝廷之士,犹难参预,羁旅之人,何阶耳目?至于礼乐沿革,刑政宽猛,讴歌已远,万舞成风,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安在摇其牙齿,为间谍者哉?若谓复命西朝,终奔东虏,虽齐梁有隔,尉候奚殊,岂以河曲之难浮,而曰江关之有济,河桥马度,曾非宋典之奸,关路鸡鸣,皆是田文之客,何其通蔽,乃尔相妨,斯所未喻五也。又兵交使在,虽著前经,傥同徇仆之尤,追肆韩山之怒,则凡诸元帅,并释缧囚,爰及偏裨,同加恩礼,乃至钟仪见赦,朋笑遵途,襄老蒙归,虞歌引路,吾等张旃拭玉,修好寻盟,涉泗之与浮河,郊劳至于赠贿,公恩既备,宾敬无违,今者何愆,翻无贬责,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六也。若曰妖氛永久,丧乱悠然,哀悼奔波,存其形魄,固以铭兹厚德,载此洪恩,譬渤澥而俱深,方嵩华而犹重;但山梁饮啄,非有意于笼樊,江海飞浮,本无情于钟鼓,况吾等营魄已谢,馀息空留,悲默为生,何能支久,是则虽蒙养护,更夭天年,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七也。若云逆竖歼夷,当听反命,高轩继路,飞盖相随,未解其言,何能善谑?夫亨屯治乱,岂有意于前期?谢常侍今年五十有一,吾今年四十有四,介已知命,傧又杖乡,计彼后生,肩随而已,岂银台之要,彼未从师,金灶之方,吾知其诀,正恐南阳菊水,竟不延龄,东海桑田,无由伫望,若以此为言,斯所未喻八也。足下清襟胜说,书囿文林,凡曰洪荒,终于幽厉,如吾今日,宁有其人?爰至春秋,微宜商略,夫宗姬殄坠,霸道昏凶,或执政之多门,或陪臣之凉德,故臧孙有礼,翻囚与国之宾,周伯无愆,空怒天王之使,迁箕卿于两馆,絷乐子于三年,斯匪贪乱之风邪?宁比当今之高列也。至于双崤且帝,四海争雄,或构赵而侵燕,或连韩而谋魏,自永盟于楚殿,躬夺璧于秦庭,轮宝鼎以托齐王,凭安车而诱梁客,其膏唇败舌,分路扬镳,无罪无辜,如兄如弟。逮乎中阳受命,天下同规,巡省诸华,无闻幽辱。及三方之霸也,孙甘言以妍媚,曹屈诈以羁縻,旌轸岁到于勾吴,冠盖年驰于庸蜀,则客嘲殊险,宾戏已深,共尽游谈,谁云猜忤?若使搜求故实,脱有前踪,恐是叔世之奸谋,而为邦之胜略也。抑又闻之,云师火帝,浇淳乃异其风,龙跃麟惊,王霸虽殊其道,莫不崇君亲以诏物,敦敬养以治民,预有邦家,曾无隆替。吾奉违温清,仍属乱罹,寇虏猖狂,公私播越,萧轩靡御,王舫谁持,瞻望乡关,何心天地,自非生凭廪竹,身出空桑,行路含情,犹其相悯,尝以择官而仕,非曰孝家,择事而趋,非云忠国,况乎钦承有道,骖驾前王,郎吏明经,鸱鸢知礼,巡方省化,咸问高年,东序西郊,皆遵耆耋,吾以圭璋玉帛,通聘来朝,属世道之屯期,钟生民之否运,兼年累载,无申元直之祈,衔泣吞声,长对公闾之怒,情礼之诉,翻同逆鳞,忠孝之言,皆应对舌,是所不图也,非所仰望也。且天伦之爱,何得忘怀,妻子之情,谁能无累。夫以清河公主之贵,馀姚书佐之家,草限高卑,皆被驱掠,自东南丑虏,抄败饥民,台署郎官,俱馁墙壁,况吾生离死别,多历暄寒,孀室婴儿,何可言念,如得身还乡壤,躬自推求,犹冀提携,俱免凶虐。夫四聪不达,华阳君所谓乱臣,百姓无冤,孙叔敖称为良相,足下高才重誉,参赞经纶,非虎非貔,闻诗闻礼,而中朝大义,曾未经论,清禁嘉谟,安能相及?谔谔非周舍,容容类胡广,何其无争臣哉?岁月如流,人生何几,晨看旅雁,心赴江淮,昏望牵牛,情驰扬越,朝千悲而下泣,夕万绪以回肠,不自知其为生,不自知其为死也。足下素挺词峰,兼长理窟,匡丞相解颐之说,乐令君清耳之谈,向所未疑,谁能晓论?若鄙言为谬,来旨必通,分请灰钉,甘从斧镬,何但规规默默,齰舌低头而已哉?若一理存焉,犹希矜眷,何故期令我等必死齐都,足赵魏之黄尘,加幽并之片骨,遂使东平拱树,长怀向汉之悲,西洛孤坟,恒表思乡之梦,千祈已屡,哽恸良深,徐陵叩头,再拜(《文苑英华》六百九十,又《陈书·徐陵传》)。
吴家梅 清 · 钱载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萚石斋诗集卷第四十八
九杞山湾墓树丛,前朝给谏许封公。
冈南涧北晴吹雪,村口篱头晓绽风。
自有兔园连玉砌,不妨烟舍近牛宫。
今年花好田都好,杏白桃殷菜麦丰。
书近事 晚清 · 毛澄
七言律诗 押先韵
云汉昭回尾注天,漏天漏尽旱经年。
妖虹吸水田都涸,老木生烟火自然。
吏放早衙争野菜,人喧夜市卖山泉。
干戈饿殍同枯骨,凄绝荒原古道边。
详定苏轼买田募役利弊奏 北宋 · 王岩叟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二五
伏见苏轼建议,乞尽发天下所积常平宽剩钱斛三千万贯石,买田募役,欲卓然立一大事,自陈五利二弊。臣窃考五利皆难信之辞,二弊皆必然之理,然未足以尽也。臣与士大夫深究其说,又得十弊,为陛下列之:无知之民苟于得也,初或应募佃地,三五岁间或以罪得,或以疾废,或老且死,其家无强丁以代役,则当夺其田而别募,乃是中路而陷其一家于沟壑。此一弊也。富民召客为佃户,每岁未收穫间,借贷周给无所不至,一失抚存,明年必去而之他。今一两顷之空地,佃户挺身应募,室庐之备、耕稼之资、刍粮之费,百无一有,于何仰给,谁此主当?此二弊也。近郭之田,人情所惜,非甚不得已不易也。今郡县官吏迫于行法,或倍益官钱曲为诱劝,或公持事势直肆抑令。愚民之情一生于贪利,一出于畏威,不复远思,容肯割卖。洎官钱入门,随手耗散,遂使兄弟启交争之患,父子有相怨之家,旧章既隳,美俗亦坏。此三弊也。良农治田,不尽地力,故所获有常,所利无尽。今应募之人知官田终非己业,耕耘种殖,定不致力,务劫地力以茍所收,所收浸薄,其去益轻。此法果行数年之后,不独变民田为官田,将见坏好土为瘠土。此四弊也。前日以钱雇役,患在市井之小人,今日以田募役,又止得乡村之浮客,均之不可为郡县。此五弊也。弓箭手虽名应募,实不离家,有事则暂时应用,无事则终岁在田。虽或轮次上番,自亦不妨农事,非如其馀色役,长在公门。犹未足者难招,已招者时去,引之为比,不切事情。此六弊也。第三等已上人户皆能自足,必不肯贪佃官田愿充永役。今既立法,须第二等以上人户许充弓手,第三等以上许充散从官以下色役,乃是以给田募役之名,得揭簿定差之实。既云百姓乐于应募,何故第四等以下即须要第一等、第二等户委保,一有逃亡,便勒保人承佃充役,仍是知其不可,曲为之防。既不能措下户于安业,又不能跻上户于乐生。此七弊也。民间典卖庄土,多是出于婚姻、丧葬之急,往往哀求钱主先为借钱,后方印契,略遭梗碍,犹必陈辞。今卖之入官,官吏艰阻,事节必多,设法虽严,终难杜绝。或已申官欲卖,令佐未暇亲行相验,或已定价卖到,未有投名人情愿承佃,未敢支钱,抑留多日。百姓欲罢则不能,欲诉则无路。此八弊也。应募之人若尽纳贫民,则水旱凶饥,何以禁其流徙?若皆收募上户,则支移折变,却当并在何人?此九弊也。朝廷患不理去官赦降原减之法为太重,方诏有司更定,而又立此条,盖议者自度其难而专欲以力制事,以法驱人。若缘久远,召募不行,官吏并科远制,又不以赦降去官原减,则凡历三路郡县之吏,无全人矣。此十弊也。臣虽陈十弊,止百姓有司之事,未及社稷计也,盖有大可惜者三焉。陛下之所恃以为国者,祖宗之成法也。成法之中,天下共以为利而不可改者,莫大于差役之法。陛下复之而行之方几日,今率然献议而欲变之。此大可惜者一也。有天下者常以得民心为难也,自陛下与百姓休息,人人之心以父母戴陛下矣。保而勿失安乐之福,足以无穷,何苦而欲扰之。此大可惜者二也。内帑之所藏,常平之所积,积之甚艰,国家宜留以备仓猝,纾百姓之急。今平居无事而欲倾竭之,不知将何以待非常?此大可惜者三也。臣诚愚,不足以知天下事,徒知天下苍生不容再误,故尽愚忠而无所避。愿陛下守成法,固人心,爱国用,为庙社生灵无穷之计,天下幸甚。乞下臣章与轼之议,参考而择之。
〔贴黄〕建议者云给田募役,真先帝本意。臣契勘熙宁七年五月,因李承之奉使陕西,于役法内修立奏请施行,次年四月即降朝旨寝罢。若非先帝意已释然明知其不可,何由有后来指挥?乞下中书省,检寻本末文字详究。又建议者云弓箭手已有成法,无可疑者。臣按元丰元年河东经略使韩绛奏,以麟、府、丰三州招置到弓箭手逃亡及放免外,其阙额人自来为地土瘠薄,招刺不得。元初招置之时,惟仰借请官中牛具农器钱斛,以徇目前之利。复值连年不丰,官给口食养育,逃免者二千人,逋欠钱斛一万七千馀贯石。及有不会农作,只在城市卖熟食之人,其空閒地土又大半砂瘠,不堪耕种。此奏具在,乞赐考详。又建议者云系官田先问见佃人,若无丁应募,或自不愿充役者,方得别行召募。按三路百姓佃官田者甚众,往往父祖相传,修营庐舍,种植园林,已成永业。一朝夺去,遂使何归?臣恐大伤民情,非陛下今日意也。三路元丰八年人户见佃户绝荒田都共一万一千六百八十顷有零,河北三千八百三十八顷,河东三千一百七十八顷,陕西八千六百七十一顷。
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七。又见《宋会要辑稿》食货一三之二一(第六册第五○三○页)、食货六五之四七(第七册第六一八○页)。
任月山五王醉归图 明 · 程敏政
出处: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三十八 故实类
何处离宫春宴罢,五马如龙自天下。
锦鞯蹀躞摇东风,不用金吾候随驾。
缓策乌骓衣柘黄,颜赪不奈流霞浆。
手戮淫昏作天子,三郎旧是临淄王。
大醉不醒危欲堕,双拥官奴却鞍座。
宋王开国长且贤,谁敢尊前督觞过。
申王伏马思吐茵,丝缰侧控劳奚人。
可怜身与马斗力,天街一饷流香尘。
岐王薛王年尚少,酒力禁持美风调。
前趋后拥奉诸兄,临风彷佛闻呼召。
夜漏归时严禁垣,花萼楼中金炬繁。
大衾长枕已预设,帝家手足称开元。
我闻逸乐关成败,狗马沉酣示明戒。
二公作诰五子歌,此意当时可谁解。
仙李枝空人不还,王孙一日开真颜。
鸰原终古存风教,珍重丹青任月山。
下第投荆公 宋 · 饶竦
七言绝句 押萧韵
又还垂翅下烟(《江西诗徵》卷一○作丹)霄,归指临川去路遥。
二亩荒田须(《江西诗徵》作顷荒田都)卖却,要钱准备纳青苗(宋文莹《湘山野录》卷下 《湘山野录》:抚人饶餗者,驰辨逞才,素捭阖于都下。熙宁初,免解到阙,因又失意。当朝廷始立青苗,方沮议交上,大丞相闭门不视事之际,生将出关,以诗投相阁云云。)。
论唐明皇任用杨国忠李林甫 北宋 · 石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一、《历代名贤确论》卷七九、《唐宋名贤确论》卷八
《书》云:「后非贤不碍」。又曰:「良臣惟圣」。则知人君虽有自诚之明、上圣之性,必由忠贤辅翼,然后圣德日跻,而天下长治也。古言治者莫尚乎三皇,言三皇者莫尚乎黄帝,须得六相,而后皇道成也。古言治者莫尚乎五帝,言五帝者莫尚乎尧舜。尧须得四瞸,舜须得十六相,而后帝德盛也。古之言治者莫尚乎三王,言三王者莫尚乎禹、汤、文、武。禹必得益,汤必得伊尹,文王、武王必得周、召、吕望,而后王业大也。三王而下,言治者莫尚乎汉,言汉者莫尚乎高祖,高祖必得萧、张,而后能灭暴秦而平海内也。汉而下,言治者莫尚乎唐,言唐者莫尚乎太宗。太宗必得房、魏,而后能革乱隋而登太平也。故曰,人君虽有自诚之明、上圣之性,必由忠贤辅翼,然后圣德日跻,而天下长治矣。臣观唐明皇帝为临淄王,始得刘幽求等,克讨韦庶人,以清内难;自皇太子即帝位,能用崔日用、郭元振等,遂诛太平公主,以除大怼。开元初,则引姚崇、宋瞡等为宰相,乃致开元三十年太平之功业。伟哉,侔禹、汤而齐文、武矣!暨天宝初,姚崇、宋瞡既死,又斥弃张九龄不用,专任李林甫、杨国忠,于是忠良路塞,君子道否,癚党并进,小人得时。明皇一身,三处受害:林甫、国忠蔽其明,高力士塞其聪,杨贵妃食其心。大凡人所待而用者心也、耳也、目也。圣人高拱珀廊之上,南面临天下者,以心劳乎万机之务,而计乎成败也;以明视乎九州之远,而察乎安危也;以聪听乎万方之政,而审乎治乱也。今明皇心与耳目三者皆废,虽有自诚之明、上圣之性,又安用之哉!荒色淫湎,惑以丧志。万机旷废而不知,朝廷倾乱而不察,天下咨怨而不恤,社稷将覆而不悟。禄山兵起,河北陷没,而贼据东都,犹未之觉。干戈将及乘舆,乃遽走出延秋门以避锋刃。几何不丧身亡国,由林甫、国忠之启乱也。或曰:高力士弄权于外,杨贵妃用事于内,天宝之乱,岂独林甫、国忠也?对曰:力士所以得弄权于外,杨贵妃所以得用事于内者,由林甫、国忠为之也。高力士自开元初则知内侍省事,已承人主恩宠。是时姚、宋为宰相,力士小心供职而已,固未敢干政事、窃威权。及林甫、国忠为相,皆由力士进达,故力士得专恣矣。宇文融、李适之、盖嘉运、韦坚、杨慎矜、王鵵、安禄山、安思顺、高仙芝皆因附力士,并取将相高位,专宠恣横,威福擅作,而君子道消。开元初,武惠妃顾遇特厚,以故王皇后见废,而明皇虚中宫二十年,专宠惠妃。及惠妃薨,后庭数千人,无可意者。后杨贵妃进见,至于期岁,礼遇才如惠妃。然则明皇在开元间,非惑于女色,而海县无事,政令和一,岂非以姚、宋等朝夕左右,以忠言鲠论进于君耳,使君汲汲行尧舜之道?明皇锐意治本,惧兹正人,饮酒不敢过夕,坐朝不敢差晚,丝竹不敢数御,苑囿不敢频行。内虽嬖宠惠妃,而外不敢隳慢庶政。惠妃虽受君宠,而不敢辄窃君权。虽有百惠妃,又岂能惑明皇之心,乱开元之政哉!及杨贵妃入宫,则林甫、国忠为宰相,唯以奢侈之务厌君之心,佚乐之事荡君之志。积銂财货,以盈君欲;崇饰台榭,以请君游。累日不视朝,无人切谏;连宵奏钟鼓,无人上言。倡优日戏上前,妇女朋淫宫内。朝政大坏,皆林甫、国忠为之也。噫!用姚、宋则治,用杨、李则乱。贤臣不可不用也,癚人不可不去也。崔群尝对宪宗曰:「安危在出令,治乱由所任」。明皇用姚崇、宋瞡、张九龄、韩休、李元纮、杜暹则治,用李林甫、杨国忠则乱。人皆以天宝十五年禄山自范阳起兵是治乱分时也,臣以为开元二十年罢贤相张九龄,专任癚臣李林甫,治乱自此已分矣。用人得失,所系非小。又穆宗尝谓侍臣曰:「国家贞观中,文皇帝躬帝道,治致瘅平。及神龙之间,继有内难,明皇平定兴复不易,而声名最盛。历代长久,何道而然」?宰相崔植对曰:「前代创业之君多起自人间,知百姓疾苦,初承丕业,皆能励精思理。太宗文皇帝特禀上圣之姿,同符尧舜之道,是以贞观一朝,四海宁晏。有房乔、杜如晦、魏郑公、王皀之属为辅佐股肱,君明臣忠,事无不理。圣贤相遇,固宜如此。明皇守文继体,常经天后艰危。开元初,得姚崇、宋瞡,委之为政。此二人者,皆天生俊盓,动必推公,夙夜孜孜,致君于道。瞡尝手写《尚书·无逸》一篇,为图以献,明皇置之内殿,出入观省,咸记在心。每睵古人至言,后代莫及,故任贤戒睯,心归冲漠。开元之末,因《无逸图》坏,始以山水图代之。自后既无座右箴规,又信癚臣用事。天宝之世,稍倦于勤,王道于斯缺矣。陛下既虚心理道,亦望以《无逸》为元龟」。开元之治、天宝之乱,则任贤臣与任癚邪,得失安危明矣。或曰:人君深居九重之内,朝廷千官百辟比肩而进,接武而退,何由辨得其贤臣而用之?何由辨得其奸邪而去之?对曰:贤臣与奸邪迥异尔,非为难辨也。在人君密审而熟察,其可见也昭昭矣。其好直言君之短者,直讦君之失者,好忠谋不避死者,好补时政之阙者,好不从君之欲者,好不徇君之私者,复为当朝正人之所延誉者,为左右小臣之所谮毁者,为宫掖嫔后之所憎恶者,此则贤臣也。其好随君之意、顺君之旨、伺君之色、候君之言、探君之心、徇君之欲,好诡随而后众,好循默而不言,复不为朝廷正人之所延誉者,为左右小臣之所引荐者,为宫掖嫔后之所称美者,此则癚邪也。君以此察之,贤臣癚邪甚易见也。明皇欲罪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张九龄不奉诏。李林甫曰:「此家事,何须谋于外人」?明皇欲加牛仙客实封,张九龄奏为不可。林甫曰:「天子用人,有何不可」?凡人观之,皆以为九龄贤,林甫癚;而明皇怒九龄不顺己,善林甫能承意,贬九龄而相林甫。此明皇之不察也。传曰:「失之毫矨,差之千里」。明皇失之,致海内罹毒,国祚将倾,岂止误以千里也!任人之际,可不察与!向使明皇能辨林甫之癚、九龄之贤,则岂有禄山犯阙之事也?千载之下,可为龟炮也。
天香·辛未八月十九日寿讱盦丈六十 现当代 · 袁荣法
押词韵第七部
阆苑晴晖,璚楼丽景,秋光胜是春半。
孕翠庭梧,缀金岩桂,掩映玉钩罗幔。
香飘瑞霭,趁一片、笙歌低转。
南极星明碧界,兰堂夜传高宴。
莫讶岁华晼晚。
早人间、桑田都换。
炯炯素忱华发,照人心眼。
慢引壶觞自款。
待唤取、流霞醉千盏。
为祝嵩龄,须如此算。
进黼扆箴别疏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蔡忠惠集》卷二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
臣所进《黼扆箴》,每句之下条陈事实于左。
丕显元圣,上奉天时。
臣愚浅,不知陛下天下之造。窃谓丕显元圣上奉天时者,以天人交感之应,合若符券。比年以来地震日蚀,黑风灾火,变见之端可谓多矣。臣谨按先贤所论,地震者,阴迫于阳也;日蚀者,阴薄于阳也;黑风昼冥者,阴盛于阳也;灾火者,阴极于阳也。如此之类,皆阳不胜阴之所致矣。阳者君象也,阴者臣下也、夷狄也、妇女也。今夷狄内侵则见之矣,必有臣下潜弄威权,宫中多收冗列,故上天再三警戒,欲陛下思而革之,转灾为福也。臣闻太祖拨五代之乱,太宗平定天下,真宗思与百姓休息;至于建立经久之业,变更非便之制,将有待于陛下也。陛下专政以来,执议之臣谓天下已安,循袭旧常,可以宴安而无虞矣,不探根本、责事实。今日夷狄侵侮,生民重困,岂非因循茍且之患乎?陛下以是观之,前日之失可知矣;知前日之失,而又重于改作,则后日之患将何如哉!今政之弊,侥倖姑息,寖以成俗。矫此弊者,非任诛赏、考功实,莫能治之。上无姑息,下无侥倖,则奸人无所容矣。上天之戒陛下非不切也,陛下答天之意非不勤也,每听事至日昃而不食,然皆有司奏覆细碎之务,非天下之治本。伏惟陛下精求久弊,不惮改作,自总威令,强阳而抑阴,自然天心悦豫,而万事举矣。
跻俗于礼。
臣闻唐末强臣擅兵,分裂疆土;五代更易,干戈日寻。上令急逼,诛求无已。百姓无聊,不胜其弊。夺攘茍活,父子之恩不能相保,天下之俗不遵廉耻之节。坏败烂熟,莫知其非。我宋之兴,一革海内,休养生息,四五十年无甲兵之患,民财赡足,侈靡偷薄,渐染成俗。大臣者,天下之表也,相竞广市田宅,争求重利,况百官哉!况下民哉!于是官吏曲狱受贿,而抵死者案牍相继。豪富之家,狗马婢妾,无有制度,纵欲相矜,财所不及者则极力为之。恩义之薄,而财利之厚,上自大臣,下及黎庶,莫不然也。今两制已上之官,居父母丧,许不解职,欲民兴孝,其可得乎?近臣茍进,党附相倾,百官臣僚,日相诋讦。朝廷且尔,欲民兴让,其可得乎?衣冠之家,至有父子相残,夫妇相刭,且下民之愚,尤可怪骇,况在仕官,居民之上,而悖戾至此,礼义之坊,裂亦几尽矣。臣窃思其源,盖天下之治一断于法,法之所禁或避之。治民之吏,知法而已,礼义之坊,钳口不言。诚有立经制、兴礼让之士,俗必指为阔诞。然治天下不由于礼者,莫能至也。伏惟陛下察俗薄恶,择任贤材,兴立典制。上下有节,车服有序,礼让兴行,僭侈衰息,岂不盛哉?臣之所言,乍若高论,复而思之,甚易行也。
任材以宜。
臣闻驭邦之大,莫大于建官。材有短长,官有大小,故随其所宜而任之,则事无不举矣。臣以谓今日建官之法,为弊至深,取之不程其材,任之不称其力,因循滋久,莫之变更。臣请略条建官之弊,大者有四:一曰材不称官。臣不敢备举百官之不称者,借如两府大臣,为陛下之股肱,系天下之轻重,得人则治,其失则危。今日之居是任者,或以久次,或以例迁(久次谓累年而至者,故张若谷以年老乞备政府。例迁者,谓状元及第,数年便至卿相。),不计材能,不考功绩,攀缘而进,即授以天下之柄。幸而材贤,则福及于下;茍非其材,而使之制群生、扶持重器,岂不过哉!董仲舒曰:「小材虽累日,不失为小官;大材虽未久,不害为辅相」。盖论材与否也。今用一不材,则天下之人皆知轻视公相,而有茍进之心。愿陛下熟思其奸邪与不材之人,必速退之,而忠直材贤之人,必速进之,救溺之势,不可缓也。二曰官守不久。借如三司使、副、判官,皆专筦财利;台官谏臣纠正朝纲,箴补时阙;发运、转运使均输徵赋,廉察风俗;列郡太守问民疾苦。此皆至重之寄,祖宗旧规,率有年课。今之除授,但作践历资序,内则踵迹相蹑,立登贵仕;外则州郡迎送,略无暇日。其馀两制两省以上近侍之职,循环辄取,若探诸怀。臣欲备举则文繁,乞陛下列向来所陈职局,及陕西被兵州郡,取二十年已来郡守每岁凡更几人,及侍从之臣凡历数年,因何功效致官至此,则弊可知也。三曰官少员多。臣不知天下建官之数,但觉员数多耳。先朝枢密、龙图等学士,及待制侍从之官,盖仅有焉,今多者至十数,而少者五七人。三馆职名以侥倖恩泽,比前增倍。又枢密院武臣、审官院京朝官、三班院使臣、流内选人,授官之后,伺候阙次,近者一年,而远者二年。此皆入官之路,不定员数,纷纷冗食,可胜道哉!四曰无功而赏。今大臣两省已上官,南郊及每年圣节各与一子官,非时请乞不与数中;转运使、提典刑狱等率有郊恩例。既以无功迭受恩赏,故边上臣僚小有劳绩,便加官爵,只务姑息。盖势不得不然,自建官以来未有如斯之滥也。京朝官三年、使臣五年,并与磨勘迁官。先朝名曰磨勘者,盖考功过,今但默默署名,无他罪咎,或贪墨未败,或都无课最,计年取进,而至显官。因循之弊,乃至于此,大可嗟也。臣闻《易》之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若朝廷立官之弊,宜更变之,则其道可久矣。若夫设施之方,陛下傥赐允行,臣当条列以闻。
肃治家政。
臣闻记曰:「正家而天下定」。圣人序《诗》,以《关雎》为三百篇之首。在《易·家人》曰「妇子嘻嘻,失家节也」。故正家之道,贵乎谨严,以表天下。太宗朝,陈留尉上书乞减放宫人。太宗皇帝宣谕宰臣曰:宫中不过三百人,皆有职事,不可减也。臣乞陛下以今日宫闼之数,比先朝凡多几倍?况又多取闾巷之人,展转给使,遂至数多。此微贱之流,素习鄙俚之事,非能知礼度之节。茍不严肃涖之,令其畏惮,则《易》所谓失家节也。自古嫔御之多,率皆无益而有损。陈隋之失,唐之中圮,皆以妇人也。臣乞陛下特令拣放疏冗之列,任其自安,以全天地生生之德。庶天下之人因知陛下薄于自奉,纵有率敛,皆缘军国所须,不为无用之费也。
大隆本支。
臣闻三代以前,分建亲族以为诸侯。及天子威令不行,诸侯强盛,战攻攘夺,兼并微弱,秦始皇卒乘此势以取天下。惩前之弊,罢侯置守,子弟无尺土之封,及一夫大呼,破碎溃坏。汉兴,鉴秦之孤,分立宗族,裂地广大,卒有七国之变。其后用主父偃推恩之策,藩戚微弱,王莽依外戚之权,知刘氏力孤,遂篡神器。曹魏剪弱亲戚,未几而亡。晋室分兵,八王迭相攻夺,以亡天下。唐兴,诸王出于民事,分领兵柄。明皇以临淄王勒兵入除内难,及即位之后,反疑骨肉,诸王不令出阁,恩爱虽厚,而实夺之势。安禄山之乱,明皇幸蜀,诸王被害者甚众。德宗朱泚之乱,宗枝略尽,故有百王子冢,以其不可胜数也。文宗尝欲分遣宗室补除郡吏,向外婚嫁,终以不断,事不果行。及昭宗时韩建包藏祸心,先奏诸王不合典兵,请归十六宅;及与刘季述同谋,发兵围十一王,至石堤谷,无问长幼尽杀之。朱全忠宴九王于九曲池,杀而埋之,于是唐之苗裔尽矣,而社稷随之。臣详观前古区处乖宜,乃令至亲不相保养,可为恸哭。臣请论之。三代分封,五等相承,地小力薄,虽强弱相并,而周之年祚延及八百。秦不与子弟分封,及其乱也,无以系天下之心,才传三世,遂至移祀。汉七国之乱,由裂地过大,晋八王之乱,由领兵大盛。甚亡也,皆以宗族微弱。唐室之制,尤为失策,幽闭宗族,聚为一处,百夫环之,引首受戮,岂不痛哉!使文宗之计果行,选择贤材列补外郡,当其乱时纵不能作勤王之师,亦足以自为安全之计,岂肯父子兄弟尽为鱼肉乎?况大盗之兴,如王室有维城磐石之固,岂敢轻视而窃取哉?伏惟陛下监前古成败,择而行之。
好问益广。
臣闻人主聪明,莫不欲周于天下,然有蔽于近者,盖询访之弗广耳。窃闻民间之言,以为西北二边事宜,奏至,左右近臣当对覆之时,多小其事,以为不足惧。其说则曰,不欲陛下尽知,虑贻主忧。其实不欲陛下尽知之耳。陛下尽知则焦劳益深,督责愈切,当有成效,故特小其事以宽其责也。臣辄陈人君之聪明而兴、壅蔽而亡者,愿陛下省责鉴戒焉。唐太宗著《司门式》云:「其有无门籍人有急奏,皆令监门司与他家引奏」。我太祖手诏百僚,许令专对,陈论得失。故当时号为英主,而声名垂于不朽,皆广听而兴也。秦二世,山东有反者,而使者辄曰:「群盗不足忧」。二世悦之,常居宫中与赵高决事,群臣罕得进见。及沛公兵数十万至,而二世乃惊,秦之亡无救矣。陈后主用沈客卿理,但奏妓纵酒不辍。隋军下陈,得其境上密启,犹有未开封者。是二主岂欲自取危亡哉,然托任非人,而蔽蒙至此,皆听之不广而亡也。伏惟陛下监前代之兴亡,穷当今之事实。或边上大事不时尽闻,则民间细碎利害何由上达?伏惟陛下视朝之暇,许百僚专对,或召侍从之臣周详辨论,则古今成败、百姓冤隐、安边之策、富国之术,不日悉陈于前矣。
去邪勿迟。
臣窃见陛下频降诏书,戒敕朋党,然未闻陛下决然区别而去之。臣闻君子以道相济,思进其类,古人谓禹、稷、皋陶转相汲引,不为比周。至于小人,以利相合,欺蒙险诐,残害忠良,以危邦家,故人主恶而去之也。去之之术,在辨邪正二端耳。唐李德裕对武宗曰:「正人呼邪人固为邪矣,邪人呼正人亦为邪矣。何以辨之?譬如草木焉:松柏孤生,枝干直上,此正人也;藤萝之性,必须依倚,乃能自守,此邪人也」。其论甚明,故人主难辨者,不察小人结附之因也。臣窃谓结附之因,盖人主不自选任群臣,其进用之速者,皆缘荐引,不考功察实。权之所归,小人所聚,一士获进,百人趋之,互相訾誉,寖成党与,人主虽恶之,已坚牢而难动矣。臣请陛下思之,凡今左右近臣,出圣虑自擢用者几人?且择两府大臣,必于两制两省之官,陛下岂不思其何所因缘而至于此?苟不出于圣虑,则其微贱时已有结附之因,及其近贵,安能自去朋党?唐文宗谓河北诸寇去之至易,而此朋党去之至难,臣窃不取。夫贵为天子,持予夺生杀之柄,而以去朋党为至难,宜乎唐祚之衰矣。夫去邪用正则安,用邪去正则危,邪正参用则危。伏愿陛下明辨邪正之端,正则用之勿疑,邪则去之勿迟。茍以邪正参用而治天下者,譬犹耕石田而待稔也。
利急思困。
臣闻为天下者,欲天下之财非以自奉,将以致天下之安也。故财有常入,亦有常出。下堪其力,虽输而不怨;上无所私,虽用而不滥。当其无事之时,供亿恒足,虽有兵戎水旱之患、无穷之用,不致悬釜掣肘。有如五代弊病之馀,攻战未已,外内兵食,犹且思蓄羡财,以赎中国男女。没虏者以归,流徙者以定,而仁心之洽,著民骨髓。我太宗一统方内,悉去无名之赋,于是天下之民赖焉。有司尝拟毁弃弊帷之属以闻,上令涤染,合作诸军旗幡数千种。盖我祖宗践历艰难,周悉民人之苦,故尺帛斗粟不虚费也。陛下垂统几二十年,乃者边陲无患,用度差广,民言籍籍,皆谓祖宗积聚之馀,多入幸臣之家。及西寇干纪,随急配遣,天下骚然。一隅之动,其劳且尔,况有大于此乎?三司筦天下之利,而使副判官才至又迁,簿书首尾尚未能通晓,所言目前细碎诛剥之事,以自塞责,岂肯为久计而兴大利?臣窃见唐陆贽论德宗迁幸之由,其略曰:常赋不足,即令促限,又使别配。设筦榷之科,行贷商之法,阅私牧取马,责将家出兵。主第王侯,咸输屋税;裨贩夫妇,毕算缗钱。一旦盗兴,用以藉口。臣窃思兵兴以来,贽所陈之事稍稍施行矣。今戍兵益众,供馈益多,后日诛求,势必愈甚。时不幸有旱涝之灾,百姓贫困,奈何救之?古者大盗之兴,皆缘饥旱不足,因民之怨,求国之隙,以为凶乱。朱泚入长安,令曰:「吾不私汝间架矣」。皆取利大深,而招怨乱矣。近者陛下专敕近臣节减浮费,人人莫不欢悦,臣愿陛下鉴祖宗俭约之德,惩既往虚费之失,持今日节减之制,不为左右干请而移之。宫中非时赐与,非今之制者,一切不行。念生民之劳,戒诛剥之令,则天下幸甚幸甚!
兵连虑危。
臣窃以国家自北戎继好以来,大弛武备。号曰禁军者日享厚给,骄蹇难用,前日魏府之兵是也。曰厢军者例充给役,刀矛戟矢,略未知名。自西羌悖戾,征戍屡兴,再战再衄,覆军杀将,其故何哉?臣谓处将乖宜,练军不实,官名不正之所致也。处将乖宜者,其弊有二:一曰将权不专。借如诸路帅臣悉委都统之权,朝廷每有宣命,令与钤辖、都监、巡检从长商量。或有事宜,主帅发谋,则人人各出意见,议论不一,退则交相笑病。以此为谋,安能决胜?此皆将权不专之患也。二曰将官不久。臣窃见陕西永兴、鄜延、环庆、泾原被边之郡,主师更易不常,一岁之间换三五人者。为上者不久处,不肯奋然专行法令;居其下者皆知莫能久为我帅,不肯凛畏。故上下之情不通,而诛赏之法不行,此将官不久之患也。练军不实者,养无用之兵,致难供馈。今边郡禦戍之兵非人人可战,朝廷遂急招募,据名抽点,务为多数。边臣但苦兵寡,不计强懦,至则收之。以是度之,冗食者不得胜数也。唐方镇之兵,不出征讨,则以本道租赋自赡,故选练至精,可战则食,食则无不可战之人也。我太祖、太宗朝,四方未一,用李汉超、何继筠治沧、棣,北备匈奴,用郭进守邢州,以捍河东,于是下蜀、取交广。当时西北则守,东南则攻,用兵之处,比今倍多。其时圻甸未广,租赋未丰,其馈兵军常足也。今天下一统,兵戍比于西北二陲,而赋税百事十倍于当时,而常苦兵少,及馈运之不继,何也?盖当时用兵之处虽多,而所用之兵养薄而艺精。艺精则用不必多,养薄则易于供馈。今之兵卒多求上军,投者即收之,不暇惜费,今之一卒可赡昔之三人。又艺能不精,愈多愈败,此所以兵多而难赡。臣故曰养无用之卒也。三曰官名不正。借如诸路帅臣,其官以都部署、安抚、经略、招讨为名,是委以都统之权。其将佐曰副都部署、钤辖、都监、监押等,均作宾礼见主帅。至于分管兵马,自为部分,非如军职,节级相辖,唯主帅则部管之。盖以都监之名本是监军,自馀殿直、诸司使副皆是内庭之官。若令军礼见主帅,则于礼不安;若令不相统帅,又不可成军。臣故谓官名不正也。为今之策,臣请改正官名,每路立成一军,如都监之类,尽改军职(如游变排阵之名也。)。节级相辖,一以军法从事,如违犯,并依阶级条贯施行。官名既正,则将权可专;将权可专,则练军必实;练军必实,则所用之兵必寡;所用之兵必寡,则易于供馈,以守则固,以战则胜。或朝廷疑其成军之后其力难制,则事平之日,分散其权可也。于今之计,非成军则无有成功,其势不得不然。西寇干纪,已历四年,未即诛剪,今不早图改变,设使幽蓟少警,将何以待之?臣故曰兵连虑危者以此。
法令必信。
臣闻《管子》曰:「国之重莫重于令,令重则君尊,君尊则国安。故亏令、益令、留令、非令四者皆死无赦」。是知令之不便,不可遽行;令之既便,不可遽更。人君持此柄以运天下者也。今朝廷每下诏令,寻即变更,士民相语,期以非久,州县之吏,不敢遵行。臣请以一事质之。自西兵以来,陕西科民为兵,京东、京西百姓惊扰,至于断指薰目,以期茍免。其时诏书布喻,安慰京东、京西之民,示不复点为乡兵,今又籍之矣。又陕西、河北初点为乡兵,诏书谕以防守城池,不复黥墨,今又点,黥手黥面矣。此皆朝廷发大号令告于四方,丁宁切至,乃首尾相戾如此,使民何所取信哉!今又枢密张观、边臣赵振等数人皆以军事不前责降,曾未踰年,加恩牵复。始者无过,则不应谴责;若其有过,不应宽假。为令若此,欲百官畏服,万民信顺,难矣。愿陛下少纡圣虑,思其纷纷更变之端。前令之是,则后令之非;后令之是,则前令之非。察其是非,谨于出令,则朝廷尊而天下安矣。唐文宗曰:「为政之道,自古所难」。宰臣李石曰:「朝廷法令必信,则不难也」。则知古之君臣皆以法令为重,非臣徒为空论耳,幸陛下留意焉。
思赏无私。
臣闻天之道,不私于物。其所以生而所以杀者,万物无从而归其所宰,故天之道至大矣。圣人法天,以至公令天下,功则赏,过则罚,无私焉,万民服矣。朝廷于赏罚之柄,有无功而赏者,有过而失罚者,臣于前篇论之详矣。然罚不行而赏太过,此乃立法之弊,非陛下之私也。臣所谓私者,窃闻顷年有敕旨停罢内降,今又行之。大凡恩赏,固当出于陛下之所决,若罢之,则是人主都无威权,尽出臣下,此则不可也。然今之内降,或缘妇谒内戚,宫中因依侥倖,茍求恩宠,非陛下擢用英豪,旌录功绩,故每有内降恩泽,人或疑之。执政之臣又不能坚持正论以辅盛德,徒欲阿顺主意,不谓于陛下无益也。古者水旱不时,人君亲于南郊,以六事自责,曰:妇谒盛欤?苞苴行欤?故妇谒之盛,苞苴之行,古之深戒。今侥倖内降者,茍非亲戚,必因货赂,然后乃请。若陛下从而行之,是示天下以私也。唐中宗朝,宫掖不肃,嫔嫱左右出入无节,遂至广纳货赂,别降墨敕,斜封授官,臧获屠贩之类,累居荣秩,卒为祸乱。此前世之鉴。伏惟陛下总揽威权,抑去私请。茍用一贤人,出陛下之意,虽曰有内降,百官万民相与称道之不暇,孰敢非议也?
威福是守。
臣闻老聃曰:「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为人君者深知此务,则威福之柄,臣下不可得而窃之也。威者兵刑,而福者恩赏之谓。是二者有一失,而得于下者,其国必危;有公然而假于下者,国必亡。三代之末,齐假于田常,晋假于六卿,以取其国。秦假于赵高而天下溃,汉假于外戚而王莽作,东京假于强臣而曹丕立,魏假于司马而移祀,晋假八王而兵乱,宋、齐、梁皆假于大臣而相继攘夺,唐之中世假于宦官而宫闱祸起。此皆人主不自总揽威福,而假于下,卒至危亡。故兵刑官赏之柄,虽大臣、外戚、宗族、宦官,皆不可假,假之则人主失其操持,而自取危殆也。臣窃见数年以来,两府两省之官迁转甚速,虽曰循例,不限年数,趋利之弊,日繇权势。获进者自为私恩,而罢者归怨于上,臣恐恩赏之柄暗行于下也。臣请以一事言之。今陛下少有差失之举,则群臣莫不交口议论,期于谏止,而大臣权贵之过少有肯言者,何哉?陛下天慈仁恕,每有言事者,虽上论圣德,然未尝怒之;或论及权臣,茍不显行谴谪,则亦阴被退抑,而向之者皆与进用。臣恐大臣权贵之过,陛下罕得而知也。以此观之,臣下之威过于主上,主上之恩行于臣下,其势颠倒,未为得也。伏惟陛下躬持兵刑官赏之柄以治天下,则百官归而恩信行矣。
听断不疑。
臣闻听与断,二者相资而终始之者也。听者取于众,言者所见不同,或怀私背公,或阿顺主意,故是非纷纠,所以人主但务博采兼容,而要之断也。断之为义,时有缓速,而理有得失。违于理而失于时,无术之甚也;有中于理而失于时,或适于时而违于理,其为患也亦均矣。唯适于时而中于理,乃曰善断。故听之道务广,不广则壅;断之道务审,不审则移。唯天心仁德者善听,唯刚果明辨者善断。故曰,听与断,相资而终始者也。伏惟陛下天仁洪覆,包容万类,每日臣僚论事,陛下未尝不欣纳,假以温言,使之得尽其说,可谓善听矣。然采于众言,时有更易,不决然主于断也。臣愚善度天心非不胜断,所以未至于断者,盖虑或有未审,故优游不尽断之之道。臣窃谓,欲断之审,莫若频延近侍,讲议礼要,广接群臣,询访时事。聪明益至,处置自精,何患断之不审也?《易》曰:「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圣人法天,以刚健决物。伏惟陛下法乾刚之道,专决断之明,临事不疑,大隆治道,蠢尔小寇,复何患乎?在陛下力行而已。
太平可致,决所施为。
臣闻《易》曰:「危者安其位也」。盖安危之理,无有定分,在人君之所为。国危而为安者,自古多矣。朝廷自用兵已来,屡下诏书询访材谋魁杰之士,或令近侍各举所知。收用虽久,未闻功绩灼然者,将任之不尽其材欤?抑天下无可任者欤?谓之无贤材,则厚诬于世矣。汉之兴,驱驭英雄,以成大业,皆秦之遗士也。唐之兴,取隋之弃人以安天下。故贤者无世无之,顾取之用之之道如何尔。陛下当三圣之统,绍祖宗之业,宇内之广,生民之众,莫不倾心,以期太平。愿陛下劳于求贤,而佚于任使,修明纪纲,兴行礼教,则太平之治其犹指诸掌乎。
右,臣谨具如前。臣奉诏旨,许令言朝廷大事、边防机宜,所以竭思毕虑,论当今之要务。伏惟陛下宽恕狂愚,特贷诛夷之罪,或赐施行。又虑臣文字昧暗,事理未明,臣上殿之时,乞赐清问,庶尽臣恳恳之至。干冒天慈,臣无任战惧之至。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鉴古韵语五十九首 其三十九 玄宗 明 · 孙承恩
五言律诗 押庚韵
内难清夷日,当年亦治平。
开元醒里过,天宝醉中行。
蜀道风尘地,西宫掩抑情。
有初终不竟,作戒甚分明。
按:臣惟玄宗以临淄王讨定韦后之乱即位之初励精图治朝廷清明天下康乂晚岁昏德纵恣奢侈以底危乱回视初年真若醒醉之异者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其玄宗之谓乎
教师八章 其七 尝遇某乡下女教师于医院,其夫无业,聊记其语 当代 · 卢青山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七部 出处:卷四[一九八九年]
羸羸病骨难盈把,岂是虚腰减瘦缘。
二十年心与谁付?三千元债倩谁还?
已闻丛草田都废,尚有双儿泪不乾。
忽到床前喧学子,微微展得片时颜。
元月雪中归作 当代 · 卢青山
押词韵第一部 出处:卷十一[一九九六年]
韶华忽已晚,扫地千林空。
苍茫天中雪,飘落正无穷。
岂其瑶池树,烂漫随灵风?
定非蓬莱朵,缤纷暮春丛。
窈远不可测,人世事相通。
看此惨澹意,安与芳华容。
我行飞雪里,心神久迷蒙。
旷荡田都获,自问颜先红。
唯有揭日历,费却一年功。
岁正有循转,明岁与今同;
人事茫无主,莫亦效前踪?
再涉河非故,哲人语发聋。
明年迹尚旧,吾岁奔已匆。
怆然更回视,悲感将何从。